Friday, 3 April 2015

金色夏季

根据Shirley当年的一个报导,她本人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了张叔平的设计图,觉得很有新意,就跟公司提出了让张叔平来做封面设计师的要求。在张叔平的设计下,Shirley戴上了假发套,开始模糊男女的性别之分,而她个人的这身打扮,完全是在模仿国外的兔女郎,再结合专辑中一些性感的歌词,果真觉得这个关跟之前大不一样,sexy了很多。构图的颜色上以朦胧的效果为主,多采用绿、紫、蓝这三种颜色,把夏季的灼热和迷迷糊糊的气氛渲染的很足。不过美中不足的是,封面还是给专辑名字留出了位置,使得这张封面又一多半被土气的四个大字填满,如果能去掉这一部分,用更巧妙的方式填上专辑的名字,会更好一些。

提到原创性,Shirley的音乐生涯中确实是存在一张原创粤语专辑, 那就是这张一直以来较为忽略的《金色夏季》。 《金色夏季》的10首歌中,只有一首“午夜狂奔”是翻唱,其余的9首均是本土原创。

专辑中的这批作曲者,很多都是当年走红乐队中的中流砥柱,能把这样一批制作人招徕门下,可见当年Shirley对于宝丽金来说,还是一个可树之才,要知道在Shirley之前,女歌手里可能只有梅艳芳能拿出一张原创大碟,而梅艳芳的那张是80S舞曲ballad合集,阿关的这张多少是带点90S电子触觉的。


这批制作人中,Donald Ashley、唐奕聪、周启生和Richard Yuen都是制作电子音乐的能手,他们中除了唐奕聪外,其余的三位都和阿关有过三年的合作,之前他们给阿关的一些作品,就已经稍稍透露出一些电子质感,比如“血色玛莉”、“一分钟后爆发”等。阿关本人对电子音乐是十分爱慕的,早年在访谈节目中,她就提到自己深受80S早期New Wave这种风格的影响,刚踏入乐坛时,又很幸运地碰上了周启生这位经历过New Wave的制作人,之后在日本发展的两年也经常唱一些电子配器味道浓重的SynthPOP舞曲,所以经历《金色夏季》风格上的蜕变和延进,没有丝毫的不适和怯懦。

当然,R&B的部分还是不会少的,这个时期不少女歌手都在沿着林忆莲团队的路子走urban music路线,Shirley作为当时宝丽金里的女二号,自然是不能错过这个潮流,不过相较于上一张《夜迷宫》从头到尾的充斥,这一张里面只得三首,即“梦情人”、“亲爱的”、“前后左右”


《梦情人》由杜自持先生亲自作曲编曲,由周礼茂先生填词

虽然是原创,但是乍听之下还以为是林忆莲”你令我性感“的续集,不过这一次Shirley没有像上一张《夜迷宫》中那样用很多气音,而是较为突出自己的实音。Shirley用实音的时候,声音会有一种很干净的感觉,并不是嗲嗲的那种甜,而像是脱去了蔗糖成分的清爽,用来表现歌曲中幸福甜蜜的感觉不过不失,有恰到好处之妙。


《前后左右》是专辑中最强劲的一首快歌

它的风格上仍是《夜迷宫》中发扬光大的NJS,但是与上一张碟里原创的”烈火“、”心野“这些快歌相比,很明显”前后左右“节奏写得更好,鼓点也用的更重,Shirley并未用很激烈的方式去演绎 ,但是她很注意对节奏的把握,在该发力的时候都发力到位,很好地融入到歌曲轻松愉快的情绪之中,虽然这不是本专演绎的最佳曲目,但不失为关唱快歌上的一个进步。


《亲爱的》的作曲一栏赫然写着DICK LEE几个大字

Dick Lee先生是林忆莲团队中的一员猛将,在他的帮助下,林忆莲的音乐中呈现出一种中国风,这样的风格与她本身追求的R&B、Jazz融合在一起,形成了一种贯穿东西的个人特色。

不过他给Shirley写的这首曲子新意不是太多,似乎是”疯了“的清纯版,里面同样包含他个人很性感的一段rap。这首歌真正的功臣其实是负责编曲的唐奕聪先生,唐奕聪先生是我喜欢的港式编曲人之一,他负责主编的几首王菲的R&B歌曲,在合成器和萨克斯这些元素的运用下,呈现出了一种新式的R&B风格,即一种带着new wave质感的R&B,也正是在他这种元素的配合下,Shirley很好地把她自己对new romantic的理解放进了”亲爱的“之中,Shirley在里面的声音非常嗲,其实那些new wave歌手声音都是比较赖的,鼓点也没有特意用的很重,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Shirley的特点,使这首轻快的小品打上了关的烙印。

在例行完体制下的R&B任务后,剩余的7首曲目给了阿关很大的发挥空间。其中有3首并不是很纯粹的电子,但是在器乐安排上比较独特,并不是简单地做伴奏。


《地老天荒》是Shirley第一首有深度的抒情曲

它的词写的不错,我最喜欢开首的那句“成就是否可把你定等级,命运是否可把你分贵贱”,在这里也特别想表扬一下Shirley的声音表现,对于这样一首有点“励志”的曲目,一般的歌手是肯定会声嘶力竭地呐喊,以表现自己不屈的生命力,Shirley没有,她在主歌部分唱的很轻,这样的表现让她更像一个旁观者,而且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旁观者,我甚至觉得这里的Shirley有点像守护天使,她是在看着凡俗世间中每一位被成就、命运所累的人,轻轻地道出一声质疑,歌曲的高度似乎很轻易地就上了一个台阶。

至于副歌部分,Shirley亦没有非常强列地呐喊,但是她注意到了对高潮段落的处理,一直觉得Shirley的声音是有“沉郁顿挫”的一面的,“沉郁”是她的个人特色,“顿挫”则就是她对高潮段落的处理,她并没有做过多的转音,但是很注意对每一个字的轻重处理,同时每一个字之间的停顿她都注意的很清楚。比如“某一天相聚同生”中,同生是重吐的,但彼此之间又恨连贯,“无谓计较亦无需评状况”中,“无谓计较”四个字的吐词是蜷起来的,“评状况”三个字的吐词是稀疏但又连贯性的,而且“状况”两个字吐得非常婉转。

这些小细节对于表现歌曲的情绪有很大的帮助,这也是Shirley在自身嗓音条件不强的情况下,个人想到的一套处理曲目的方式,“地老天荒”只是开了个头,它代表着Shirley告别了之前鼻音浓厚的唱腔,开始转向一种形散神不散的香颂唱腔。

不过也不要忽视了此曲的编曲,杜自持先生在前奏、中间、结尾部分都用到了电子琴、萨克斯这些R&B必备的元素,那种夏季暖暖的午后感觉真的表现得不错,特别是高潮部分Shirley每唱一句之后,似乎都有一段小号的声音(本人乐盲,错了莫怪),很有带动情绪的作用。

《仲夏夜的寒冬》是与老搭档周启生再次合作

周启生再一次在曲子中表现了他电子方面的才能,我认为“仲夏夜的寒冬”整首都有交响乐的感觉,开篇一大段小提琴演奏已经稍稍透露此意,而后面的旋律则是一派拉丁风情,据说还用到了曼陀铃,真可谓丰富,在Shirley之前的抒情曲里是肯定见不到的。Shirley在此曲中的演绎略微保守,但是很明显这样的曲子会把她声音中“凄凉”的一面表现得更充分一些,特别喜欢她唱“仲夏夜里一个寒冬,莫问你可会认同”这句,有点点绝望的感觉。


《一切也愿意》当年是一首大HIt

可以查一查当年的排行,“一切也愿意”虽然初打榜成绩不是太理想,可是之后在榜的时间非常长,似乎三个季度都在榜,这在Shirley其余的单曲里很少见。而且“一切也愿意”在劲歌金曲季选中也荣获了两个季度的金曲奖,这个亦十分少见。

其实现在听来,“一切也愿意”旋律有点点过时了,曾经有人说此歌东瀛味很浓,确实是如此,因为这个时候Shirley仍在接替陈慧娴的位置,陈慧娴身上的东瀛味道她自然也得吸收一点。不过让我意外的是这首曲子有一个不算差的编曲,一开始很长一段合成器演奏,还有Shirley模模糊糊地吐出了一句法语,都让我觉得此曲甚为诡异,不过后面的安排就一般了,只能说不过不失。

谈完了这些专辑中面向市场的部分,可以谈一谈专辑中比较高端的部分了。

剩余的4首曲目是本专辑中的精华,它们是真正意义上拓宽了Shirley的音乐路线。早年在日本发展的时候,Shirley就唱了不少SynthPOP类舞曲,SynthPOP是与new wave同时期出现的一种电子风格,但是相较于new wave,它对POP曲目的适应性更强,当年香港曾热衷过翻唱此类曲目,比如梅艳芳的“将冰山劈开”就是这种类型。到了90年代,SynthPOP依然发展着,但是其中new wave的特性开始慢慢消失,越来越偏向于舞曲。


《夜夜求上帝》就是这一时期的SynthPOP曲目

通篇的合成器配乐听来很爽,但是又不失舞曲的好节拍,特别是歌词中开始出现Shirley后期十分关注的宗教意味,不过这首曲目中Shirley还是用实音来演唱,比起之后被人笑称的“嗓音自带电”,这时还是唱的略显本分。


《午夜狂奔》是当年主打的快歌

一上榜成绩就表现得不错,似乎后来在榜上也呆了一阵子。这是本专辑中唯一一首翻唱,不过拿来原唱对比,几乎都感觉不到这是同一首曲子。原曲是由一个澳洲女子组合演唱,带着当年流行的funk味道,Shirley这版完全变了样,周启生先生把它编排得充满了EDM舞曲的味道,鼓点不是很重,但是吉他、电子琴、合成器等多重乐器都运用其中,歌词更是写的诱惑迷离至极,Shirley的声音表现亦很应景,沿用了“亲爱的”之中嗲嗲的感觉,一点一点撩拨着听众的心。在同期Shirley参与的综艺节目里,她出场的时的背景曲目都是“午夜狂奔”,足以见此曲的受欢迎程度。

接下来的两首恐怕是Shirley现在听都不算太过时的


《卡缪》由唐奕聪先生一手炮制

此曲完全散发出new wave时期歌手的风范,空间感营造的相当出色,无论是开篇那几声小恶魔的笑声,还是中间部分男女双方相互交织的吟叫,还有许许多多小提琴演奏形成的推进感,都能让你体会到那山之腰恶魔之子卡缪的奢靡。Shirley的声音第一次呈现出一个质的飞跃,很好奇她当年是怎么想到的用这样的方式来演唱,在这里要引用一个评论:

“关淑怡的感觉很特别,最近老听她的《卡缪》,精灵,妖媚,色情,我想这首歌如果让另几位香港女歌手唱是什么感觉,如果让王菲唱,肯定唱得精灵古怪飘渺,但她唱不出关淑怡这么色情的感觉。如果让林忆莲来唱,能唱得妖冶十足,但林忆莲的嗓音是锋利透亮的,少了飘渺的感觉。如果让郑秀文唱,情色的味道保证够足,但郑秀文的醇厚嗓音衬托不出卡缪小妖的精灵古怪。所以关淑怡还是个很有特色的歌手,即使和这三大天后比在粤语情色歌曲上毫不逊色。”

可惜“卡缪”当年并未做单曲派台,也没能像后期的一些歌手那样,让这首曲子能登上billboard pop榜,但这一次的尝试是值得纪念的,我仍很期待Shirley能在之后的演唱会里唱“卡缪”。


《人月共舞》是第一首Shirley进行了取样的曲目

取的竟然是同期Madonna的超级名曲“Justify My Love”。取样在当时欧美的乐坛并不少见,其实这是一个吸取精华的过程。Shirley的“人月共舞”和“卡缪”一样,主题仍是情欲,其中大段的男女和声可谓勾魂摄魄,Shirley个人的演唱也颇为醉生梦死,我甚至觉得这是她用“共鸣”用的最好的一首,很多部分的转音相当动听,可惜当年亦未被派台,宝丽金对Shirley曲目的派台处理太过保守,导致不少好歌经常见不了天日,实在是一大憾事。

虽然同样在发行初期认证了白金,但是后续卖的情况不是太好,与之前《难得有情人》、《真情》、《夜迷宫》卖到两白金的情况相比,不是非常乐观。或许除了宣传,还有一个原因,就是当时Shirley的《夜迷宫》和一张《Montage》的精选也在销售,对比《夜迷宫》,《金色夏季》是没有那么亲切的,而且熟悉之前做玉女的Shirley的那些听众,估计对Shirley的这个新形象也不是十分受落。但无论如何,那个唱着“难得有情人”的甜甜的Shirley已经挥手再见了,这之后的Shirley会在音乐和形象上有更多的突破。


《金色夏季》中还有一个值得说一下的地方,那就是MV的拍摄。
这张专辑在TVB一共拍了四支MV,分别是地老天荒、亲爱的、午夜狂奔、一切也愿意。

这四支MV虽然拍摄导演不同,但是画面全部采用了朦胧化处理,很好的注意到了专辑中畅快淋漓的夏季氛围,同时私心地讲,这个时候的Shirley真的好漂亮,长卷发披肩,紧身汗衫和裤装,或者白色西服式吊带裙装,耳上时不时垂一对儿简单的小坠子,眼睛也常是微微睁开,其实去年的时候Shirley已经有点想性感了,但是这一次的性感真的很到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