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uesday, 22 July 2014

2014.07.21 一首獨唱的歌

[蘋果日報]

直到關淑怡在微博上和網友吵架,我才知道她開了微博。怎麼說呢,多少有點蒼涼之感,從2012年她將這個粉絲微博變成自己的陣地之後,迄今為止,她的粉絲還只有區區的三千多名,當年叱咤風雲、常拿來與王菲作比較的寶麗金傳奇女歌手,現在只能靠鬥氣新聞才能登上微博搜索排行榜了嗎?我勸她不要再爭吵不休,多談些音樂,她無動於衷。我知道,她個性就是這樣,倔強到瘋、到狂,就算萬劫不復,依舊故我。

20多年前,我聽《難得有情人》、《繾綣星光下》的時候,並不覺得她有什麼特別,旋律動聽而已。《夜迷宮》呢?對於當時的我來說,似乎又太另類了一點。沒有關係,在音樂上,注定要與她相遇。

2012年,她推出了一張限量版的EP《陀飛輪》,翻唱的是陳奕迅的那首名曲。Eason版,我早就聽過了,無感。可是阿關的這版,我竟不能自已!黃偉文,你真是為陳奕迅寫的這首歌嗎?還是,歌曲,在以一種屬於自己的方式,尋找屬於它的主人?阿關的氣聲、真假聲的變換,如泣如訴,又拿揑得如此精準,技巧已入化境,更重要的,你能從她的演繹中聽得到最細微的顫抖、哀怨、不幸與抗爭。

有一種用盡所有、看盡繁華的生命荒涼,怎能不為之動容?經歷過私生子風波,從大眾的視野中消失如是多年,可以想像,一個女人,獨自帶大孩子的無助與艱辛。「秒速,捉得緊了,而皮膚竟偷偷鬆了,為何用到盡了,至知哪樣緊要?」一個女人在用她逐漸鬆弛的皮膚演唱,在用不再單純的眼睛演唱,試着狠狠抓住,從她指尖像細沙一樣流過的,幸福。

而當關淑怡遇上同樣黑暗的林夕,就有了《地盡頭》:「誰讓我的生涯天涯極苦悶,開過天堂幻彩的大門,我都堅持追尋命中的一半,強硬到自滿。」黑雨欲來,傾城之夜,那樣輕易唱出,那最凜冽、最蝕骨的一句:「忘掉根本,生又何歡!」

寶麗金之後,關淑怡不再只是音樂形式上的另闢蹊徑,真正走心的聲音你聽得到生與死,在自己破敗的影子上的那一份執着與孤寂,只有眼淚的黑色隕石,砸在困惑高傲的心上。再聽收在《林夕字傳》裏,她當年的一首《最深刻一次》,不錯,但只能說青澀。而到她和老戲骨李香琴合作的《三千年前》,褪去了任性,聽李香琴獨白:「再見!唔好怪我第一句就同你講再見,因為我真係專程嚟同你道別嘅。」無以言說的疲憊,傳染到髮膚之間,想到兩句詩:紅塵堆裏懶低顏,與君同是倦遊人。

總以為,唱出「在時計裏,看破一生,渺渺」的關淑怡,早已應該遠離了煙火氣,沒想到,她居然連發十多條微博,與網友糾纏不清,也許是初次在網絡上遭遇謾罵自尊心受挫,想要爭一口氣?不得而知,就像我們不知道這些年她究竟承受過怎樣的壓力一樣。

何映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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